我是蛟人族的公主，泪能化珠，疗伤养命。
但世人不知，皎珠只有在怀孕和哺乳时才能落下。
金家少主金翊舟双手残疾，是个哑巴，为了治他，我甘愿产下皎人双胎，夜夜哭泣熬珠。
孩子尚未化形，被我养在鱼缸里。
有一次，我撞见他寡嫂往鱼缸里丢薯片，开口提醒她孩子尚小，不能吃人间垃圾。
当晚，金翊舟将嫂子赶出金家，还送来几箱珠宝哄我开心。
我以为他是真心爱我，直到一个月后，我被他请去金家的家宴。
他亲手盛了一碗鱼汤递给嫂子：
“你操劳过度，得好好补一补。”
我看着他身后空了的鱼缸，心脏一紧。
他夹起一块鱼肉，问我：“你猜，这是老大，还是总爱蹭你手指的老二?”
1
我被他们骗去了金家的庆祝晚宴。
金翊舟说那是为了庆祝他彻底康复举办的，他特地派了司机，还说给我准备了惊喜。
我穿上那条银色晚礼服，刚踏入宴会厅，就被请到了最中央。
“来来，主角到了。”
“今晚可热闹了，二少恢复得多好，你也有功劳嘛。”
我还没反应过来，就看见那只熟悉的恒温鱼缸被推了出来。
水面轻晃，两条未化形的小鱼，缩在角落微微发颤。
我脸色瞬间苍白，扑上去时，被两个男仆按住。
“金翊舟!”我疯了一样尖叫，“你为什么把他们带出来?!”
金翊舟从人群中走来，西装笔挺，手指修长，早已恢复如初。
他站在我面前，轻轻笑了一声。
“央央，你别太紧张。”
“就两条鱼，玩玩而已。”
“今晚助兴节目——拉弓射鱼。”
我吓出一身冷汗，“你疯了，他们是你的孩子!”
林疏影穿着一身银白礼裙走了过来，笑靥如花：“她还以为你真信她是公主呢，说到底，不过就是你养的宠物，比鱼不如。”
金翊舟轻蔑道：“至少鱼不撒谎。”
林疏影非常自然地挽住了金翊舟地胳膊：“上次我好心给央央妹妹的鱼喂点饲料，她还朝我发脾气，差点没把我气哭。”
“翊舟啊，你该替我出这口气吧?”
金翊舟温柔地摸了摸林疏影的脸颊，“放心，今天一定让你喝上鱼汤!”
我浑身发冷。
胃里像堵了一口血，连站立都开始艰难。
原来是为她。
为那个寡妇嫂子。
他们竟然早就在一起了!
我喉咙发紧，几乎是嘶吼出来：“金翊舟，你连自己的亲嫂子都要染指，你对得起你大哥吗?!”
他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，眼神里多了一丝讥诮：
“我大哥已经死了。”
“嫂子是单身，我也是单身，男未婚女未嫁，我们是情投意合。”
我瞪大了眼，声音都在发抖：“你怎么是单身?我是你爷爷亲自做主、明媒正娶进门的金太太!”
“你就算不信我是人鱼公主，也不能不承认我是你妻子!”
“你以为你还是金太太?”金翊舟忽然笑了。
他从西装口袋中，掏出一叠文件，递到了我眼前——
【离婚协议书】
最后一页上，赫然印着我熟悉的字迹——
落款：庾央央。
不仅签字还盖了手印。
2
我脑子“嗡”地一声炸开，差点昏厥。
“你什么时候让我签的?”
他笑得更加讥讽，“你说呢?”
我突然想起一个月前，我撞见嫂子给我的孩子投喂薯片，连忙阻止。
见我生气，他直接就将嫂子赶出了金家，还给我送了一份又一份资产转让合同向我道歉。
我颤抖着声音：“你在那一沓合同里夹了一份离婚协议?”
“看来，你还不算太笨。”
我站在原地，脑子一片空白。
原来他早就算计好了。
假意赶走嫂子，假意对我道歉，假意求和——
全都是为了这一纸离婚。
他一步步把我从“金太太”的位置上推下来，然后把那个贪婪的女人扶上去。
“你早就不是金太太了。”他俯身，在我耳边冷冷说出这句话。
“你现在什么都不是。”
周围宾客的起哄声涌了上来。
“早该看出来了，她这种身份低的，怎么可能配得上金家二少?”
“我听说她以前是个海边神婆，说自己能哭出珠子来卖钱呢，神经病吧?”
“笑死，这么疯还出来参加宴会，金家就不该收这种疯女人。”
“装公主装到这份上，也是够下头的。”
“她不会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吧?”
我站在人群中央，如同一具被剥了皮的尸体。
身上最后一点骄傲，也被他们踩进地里。
金翊舟站在鱼缸前慢条斯理地拉开弓弦。
“你不是说自己是人鱼公主吗?”
“说这些鱼，是你和我生的?”
“那我给你个机会。只要你能证明自己——长出鱼尾，或者来一段海妖歌，我就信你。”
“否则——”
“我可就要开工了。”
我身子一震，喉咙像被什么卡住了，张了张嘴，却只能发出沙哑的气音。
我……我已经唱不出来了。
这几年，为了治好他的病，我几乎夜夜落泪，以鲛珠入汤，替他舒筋活络、润喉化结。
我的声音，我的精气，都随着那些鲛珠一起，被他一口口喝进了肚子里。
现在的我，根本无法再发出哪怕一点海妖声。
我只能祈求他们，“带我去海边，我可以用声波呼唤父王，呼唤我的族人来作证!”
“只要让我靠近大海——”
话音未落，我便被几名男仆按住，脸狠狠摁进地砖。
“想跑?”林疏影讥笑，“孩子都不要了，你还敢说自己是母亲?”
我拼命挣扎：“我没有!我只是想叫人来救他们!他们快要化形了，再过十天——”
“别装了。”
金翊舟蹲下来，捏着我的下巴，冷冷看我：
“庾央央，你不过就是个自导自演的骗子罢了。”
“想编出一整套身份故事，好嫁入金家，拿我们当傻子?”
他转身朝仆人一挥手。
“去，把那几桶鱼倒进来。”
“我倒要看看，她口中的‘孩子’，和金鱼有什么区别!”
3
哗啦——
成百条外观相似的小鱼被倒进恒温鱼缸，水面立刻混乱一片。
我惊恐望去，可鱼缸里实在太多鱼了，根本看不清哪一只是宸宸、哪一只是漪漪。
“现在——”林疏影拿起弓，轻巧地瞄准鱼群，“我开始咯～”
“林小姐，别玩太狠了，她要是哭晕过去，等会儿我们怎么继续?”有人打趣。
“放心啦，我眼神不太好，可能一只都射不中呢。”
我跪倒在地，拼命哀求：“不要!不要!他们是我的孩子!求求你——”
“嗖——”
第一箭，落空。
第二箭，擦过鱼尾。
第三箭，她还在故作优雅地调整角度，一副“温婉贵妇”的模样。
我一颗心始终提在嗓子眼，但庆幸的是——
箭矢偏离了方向，擦过了水面，掀起一阵涟漪，没伤到任何鱼。
我的孩子，好歹是王族之后，天生比普通鱼灵活。
她自然不可能射中。
我长舒一口气。
可下一秒，耳边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：
“没劲。”
我猛地抬头。
金翊舟已经走到鱼缸前，接过了林疏影的弓，“让我来。”
我怔住了。
他竟然想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吗?
他拉满弓，眯起眼睛。
他已从百条小鱼中锁定了其中一只，小鱼的背鳍微红，喜欢在水中间绕圈——是宸宸。
是我和他的大儿子。
“不要!那是宸宸!”
他轻笑一声，语气像是在点评乐章：
“我知道，我记得你说过，他喜欢阳光，喜欢在正中间游。”
“那我就，送他一程。”
“不要!”我嘶吼着冲上去。
“嗖——”
箭矢破空而出，精准地贯穿了宸宸柔软的腹部。
水面染红，鳞片翻卷，那道小小的身影缓缓沉底。
全场沉默了两秒，随即爆发出喝彩声。
“好准的箭法!”
“不愧是金二少，康复后状态爆表了!”
“嫂嫂这下有鱼汤喝了，哈哈哈哈哈——”
我的指甲嵌进掌心，血从掌心流到地砖上，被人用鞋碾过，如同不值一提的脏水。
4
宸宸死了。
他还没来得及张开嘴喊我一声妈妈，就被他亲生父亲当众射穿腹部，尸体沉在水底，被笑声和掌声淹没。
我快疯了，扑在地上大哭：“是我的鲛人珠治好了你的嗓子和双手，你却用这双手……亲手杀了我们的孩子!!!”
他却嗤笑一声，走过来，一把捏住我的下巴。
“还在装?”
“治好我的嗓子和手?你哪来的脸?”
“实话告诉你!这两年，嫂子一直在用针灸给我治疗，我的嗓子和手都是我嫂子治好的!”
“天天抢嫂子的功劳，真是个满嘴谎话的毒妇!”
我死死瞪着他，沙哑地嘶吼：“林疏影她学的是画画!她根本不会针灸!”
林疏影“哽咽”起来，眼眶发红，抽着气，像受了莫大的委屈：
“我当初是上山，求了隐世多年的慧仁圣手，才学得两套专治哑疾和瘫痪的针法……你以为我容易吗?”
“每天跪在古庙门口求医，我的膝盖都跪坏了。”
我冷笑，打断她虚伪的哭腔：“你上山到底是去求医问药了，还是找野和尚厮混了，你自己心里清楚!”
这句话像一把匕首，直接戳进她掩藏的肮脏。
她的眼神倏地一紧，眸底闪过慌乱，呼吸停滞了半秒。
可很快，那点慌张就被愤怒和杀意填满。
她猛地抬手，像是要撕了我，但仅仅几秒后，她又一转身，扑进金翊舟怀里，换上那张楚楚可怜的面孔。
“翊舟……我为了给你求来针法，膝盖都跪坏了。”
“现在却被这个贱人这么污蔑……你都不帮我出气吗?”
“我是不是太傻了，才为了你做到这种地步?”
金翊舟的脸色阴沉如墨，一言不发地走到我面前。
“啪!”
他一脚踢在我肩胛骨上，我整个身体撞到桌角，背后火辣辣地疼。
“嫂子膝盖上的伤是我亲手上的药!”
“她为了我，伤成什么样你知道吗?”
“你这个毒妇，还有脸污蔑她?”
“真是不知死活!”
他一转头，冷声对旁边的厨师吼道：
“来啊!把那条死鱼捞出来拿去炖了!”
“嫂子为了给我治病都累瘦了，需要喝点鱼汤好好补补!”
周围宾客哄堂大笑。
“煮鱼汤的时候别忘了多加香菜和葱花!”
“她是不是已经疯了，金家怎么不把她送进精神病院啊?”
“不过就是为了金家的财产罢了，真是好笑，也不编一个像样一点的理由!”
我趴在地上，耳膜里全是他们的笑声，像锥子一样钻进脑子里。
5
我真的崩溃了。
我用指甲狠狠地抓住地面，像是要把自己从这场地狱里刨出去。
“我没有骗你们……”
“我不是为了钱，我从头到尾，只是想救他……”
林疏影忽然抬手，狠狠给了我一耳光。
“你这个贱人，满口谎话，就是为了金家的财产才嫁给翊舟!”
“现在证据都摆在面前了，还狡辩?”
我头偏向一边，唇角破裂，血一点点流出。
“我……从来没贪图过你们金家一分钱。”
“我和翊舟的爷爷签了婚前协议。”
“只要让我做翊舟的妻子，我就愿意用命治好他，不要金家分毫。”
“你们可以打电话问爷爷……问爷爷……”
“打电话?”林疏影冷笑：“你当我们是傻子?”
“金老爷子早就被你蛊惑了，还打电话?打电话让他来救你?”
“你这个女人，真是太阴险了!”
啪——!
她又一耳光扇来，“还说自己不是为了钱?如果不是为了钱，怎么会要求嫁给翊舟?为什么不直接救人?”
我撕声喊道：“因为鲛人只有在怀孕和哺乳期间，才能泣泪成珠!”
“鲛人珠，本来就是用来喂养孩子、帮助他们化形的!”
“我把所有鲛人珠都拿给翊舟治病了，我的孩子才会这么久都没化形!”
“翊舟，他们真的是你的孩子!”
“只要……只要再等十天，他们就能化人了!!!”
林疏影看着我，就像在看一个彻底疯了的女人，摇头叹息：“真病得不轻。”
“谁会认一条臭鱼当孩子?”金翊舟抬起手，轻轻搂住林疏影的肩膀，语气宠溺：“嫂子，你会给我生正常的孩子吧?”
林疏影依偎在他怀里，手指轻轻划过他的胸肌，娇柔道：“当然了，咱们今晚就生。”
江疏影说完还挑衅地看着我，好像在炫耀战利品一般。
可我再也不会嫉妒了，我对他的爱已经消磨殆尽。
现在，我只想救我的小女儿漪漪。
我看着金翊舟冷言道：“既然你已经找到了良配，那就请放我离开吧，我不要钱，我只要我的女儿漪漪!”
他听到这话，反而升起了怒火，凶狠道：“你竟然敢走?”
“你插足我和嫂子的感情，污蔑我嫂子的清白，现在就想一走了之?”
“庾央央，我们还没完。”
说罢，他转身朝台上的宾客举杯，“来，诸位，今晚的压轴游戏——抽签射鱼，正式开始。”
『完』
